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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 書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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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熙搖頭, 暗笑自己的貪得無厭,她擡頭對陳敬問道:“六哥可準了?”

“陛下說眼下百廢待興, 朝廷離不開謝公。”陳敬說罷,見有飛絮似的雪被風吹進了窗裏, 盈盈化在了魏熙身上, 他上前:“將這窗子關上吧, 免得公主著了涼。”

魏熙點頭, 任由陳敬將窗子合上,把琉璃世界隔在了外邊。

魏熙將暖爐放在了桌上,問道:“阿翁可有做什麽?”

陳敬道:“謝公倒是沒再拒絕,只是將手中的事物多丟給了其他相公, 和中書省的侍郎。”

魏熙聞言一笑,拿起桌上的書繼續翻看起來, 方翻了幾頁,便聽家仆來通傳:“公主,崔家郎君來了。”

“快讓他進來。”

魏熙說罷, 又低頭翻了兩頁書,才聽有腳步聲傳來, 她將書放下,擡頭看向裴斯,笑道:“下著雪還過來作甚。”

她說著, 瞥了一眼正在給裴斯拍著雪的家仆:“你們也不知道拿把傘。”

裴斯回身指了指靠在廊柱上的傘,笑道:“公主府中的人貼心的很,怎麽會想不到呢, 只怪今日風大。”

說話間,家仆也給裴斯整理好了,裴斯擡步進了屋中,又聽魏熙道:“下著雪你過來作甚?”

裴斯坐在魏熙對面,一雙似含著脈脈情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魏熙:“自然是要見公主一面,以慰相思之苦。”

魏熙瞪他一眼:“還以為你出去一趟能正經些,沒想到還是如此沒正形。”

裴斯冤枉道:“公主可真是冤枉死我了,實話實說也是沒正形?”

魏熙不理會他,攏了攏氅衣,道:“行了,你來我這到底有何事。”

裴斯倒也不胡攪蠻纏,他往後一倒,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:“自然是來看公主,回來這幾天,還未正經見過公主。”

魏熙心念一動,突然道:“六哥封你為鴻臚卿,你為何推拒?”

裴斯道:“眼下入朝,不僅每日累死累活的,還不一定討得了好,還不如先好好做我的營生,反正如今也好歹有個郡公的爵位,來往起來倒是更方便些。”

魏熙托腮看著裴斯:“我原以為你會銳意進取。”

裴斯接過蕤賓端來的羊乳,放在鼻間聞了聞,頓時眉頭一蹙捧,只捧在手中,也不再飲:“我是想進取,但得先保住命,咱們這位新陛下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,得慢慢來。”

魏熙聽了裴斯的話,不知想到了什麽,有片刻失神,等裴斯將手中不再熱乎的杯盞放在桌上時,卻聽魏熙道:“你那便宜兄弟如何了?”

“聽說養的結實的很。”裴斯說著,唇角一勾,有些諷意:“不過張氏護的緊,我無緣親眼見。”

魏熙看著他微挑的薄唇,問道:“你想如何處置他?”

裴斯道:“我自有安排。”

魏熙點頭,覆又道:“裴娘子的誥命我會給她討來,只是這崔家主母的位置……怕是要借張氏假孕之事了。”

裴斯微微一嘆:“我阿娘雖生在風塵,卻是個只識情愛的癡人,她盼著做崔瑉的妻子,可依我看,到時候她八成又不忍看崔瑉因她而被人恥笑。”

魏熙亦是有些感嘆,從她第一次聽裴娘子唱《定情詩》時,便知道那是個癡情女子,癡到甘願委屈自己,也不願讓崔瑉為難,所以她才會一人將裴斯養大。

魏熙對此種人,既是憐惜,又是恨鐵不成鋼,更何況,她當時還許諾過裴斯,她是斷不肯食言的。

魏熙正如此想,卻聽裴斯道:“此事不急,公主不必先考慮這些。”

魏熙聞言一笑,忽的道:“憑你的才智,跟著我委屈了。”

裴斯面色不變,以肘撐首,含笑看著魏熙:“若是沒有公主,我怕是還是一介低賤的商賈,因著這出身,滿長安的貴人誰能看得上我。”

魏熙靠近裴斯,一雙清淩淩的眸子專註的看著他:“今時不同往日,六哥好似頗為欣賞你,你若是……”

裴斯起身撐在桌子上,擡手理了理魏熙的鬢發:“這可不行,我的軟肋可都在公主手裏,況且……”

他說著神色一柔,眼裏好似化了蜜糖:“陛下一個大男人,可比不得公主貌美動人。”

魏熙掩唇一笑,覆又斂了笑意,佯裝氣怒:“好大的膽子,竟敢非議陛下,讓六哥知道了有不了你的好。”

裴斯收回手,往桌上一放,有些無賴道:“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,公主可不會告密,既然如此陛下又怎麽會知道。”

魏熙聞言一笑,看了一眼他面前沒動過的羊乳,對蕤賓吩咐道:“去給他端杯茶來,話那麽多,定是渴了。”

裴斯見蕤賓領命而去,從袖中掏出一封信:“既然公主嫌我聒噪,那我便不說話了,公主看信吧。”

魏熙伸手想要接信,卻見裴斯將另一頭牢牢捏住,魏熙眉頭一蹙:“你又做什麽?怎麽出去一趟變得頑童一樣。”

裴斯聞言深深看了魏熙一眼,也未說什麽,乖順的松手了。

魏熙被他看的莫名其妙,低頭將信打開了,孰料映入魏熙眼簾的卻是極為熟悉的字體,她手一顫,忙看了起來。

季月之秋,至南寧,雲煙裊裊,薄霧茫茫,實乃雲霧之鄉。極南之地,晚秋而不覺寒……皇天無界,後土無垠,天下之大,終餘一生不能便踏,此次之出,深覺少時淺陋,未識造化之神秀,山川之靈毓,而今大幸,有再游之機,惟願寄予山河,明江海之悠遠。

滿滿五頁紙,皆記載了來信人的所思所見,文字淺顯明了,將南寧之秀麗,娓娓道來,說是信,其實更像是游記,皆因除了末尾幾句,皆是些當地風土人情,行文恬靜,卻無一絲旖旎之氣,甚至還有幾分在天高海闊下生出來的灑脫豪情。

魏熙將信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,唇邊掛出了一抹淡淡的笑。

這封信沒有署名,可魏熙卻清楚的知道來信的是誰,她將信收好,笑道:“都說山水養人果然不假,不過幾月,便豁達了。”

裴斯唇角一勾:“就跟出了籠的鳥兒似的。”

魏熙噗呲一笑,覆又瞪他:“你明知他無事,為何不告訴我?”

裴斯掃了一眼魏熙手中的信:“這不是給公主一個驚喜嘛,況且公主心思通透,定是猜到了。”

魏熙將信放下,微嘆:“沒想到他還會給我寫信。”

裴斯輕笑,卻不發一言。

————

一轉眼便到了元日,正值國喪,魏瀲也沒有大辦,只命皇後在宮中設了家宴,雖無酒無樂,但也是要聚一聚的。

魏熙進宮時,皇後馮氏已經到了,此時正攜著越王魏灃之妻李氏在說話,她站在門口,看著僅有十餘人的延嘉殿,心中一時有些物是人非之感。

還記得皇帝在時,每次設宴都是何等的盛大,便是小宴,也比這興旺。

魏熙就那麽站在門口,殿外的冷風吹在身上也好似毫無所覺,直到馮氏見了她,喚道:“七娘快進來,楞在風口裏做什麽,當心凍著。”

魏熙回神,擡步向馮氏而去,對馮氏矮身行禮,等她一禮行完,便被馮氏拉到身邊坐了,魏熙看著馮氏端莊得體的笑臉,心中生出些感嘆之意,想當初眼前這人想要出現在她面前都難,如今再見,竟是要她向對方行禮了。

真是造化弄人。

馮氏打量著魏熙,眼中有些莫名神色,她笑道:“七娘真是越長越好了,自她來了,我竟覺得這延嘉殿也亮堂了。”

李氏亦接話道:“可不是,先前七娘站在風口裏,我還以為是天上姑射下凡呢。”

她二人此話雖是誇張,但也算不得假,隨著年齡的增長魏熙的五官越發精致,少時的稚嫩也全都化作了驚心動魄的艷,而顧盼間,卻又帶著高不可攀的冷,讓人既想親近,又想將她供在華堂。

魏熙喜歡聽人誇獎的毛病一直未變,此時她也將馮氏和李氏的話毫不客氣的笑納了。

不過禮尚往來,她正要張口回敬兩句,卻聽門口有動靜,擡頭一看,原來是魏瀲來了,殿中眾人見魏瀲來了紛紛起身參拜。

魏瀲不過一笑便免了眾人的禮:“都是自家人,講這些虛禮做什麽。”

魏瀲說罷,當先入席,眾人見狀也依言坐了,馮氏自然是要與魏瀲同坐的,她矮身坐在了魏瀲右側,下首第一席便是魏灃夫妻,而魏熙卻是坐在左側,正臨著魏瀲,隱隱壓了魏灃夫婦一頭。

單從座次上看,不論皇帝是誰,魏熙依舊是尊貴無雙的。

魏熙擡頭向馮氏看去,不知她這樣安排,是有意,還是無意。

“看什麽呢?”

魏熙正看著馮氏,卻聽魏瀲一聲喚,她回過神看向魏瀲,笑道:“我是看六嫂呢,六嫂如今越發端莊雍容了,和六哥坐在一起很是相稱。”

魏瀲聞言,眸中笑意漸消,面上卻還依舊是笑吟吟的。

馮氏看著他,突然笑道:“七娘是越發嘴甜了,又是這樣一副好容色,不知要便宜了誰家兒郎去。”

魏熙聽著馮氏的打趣之言,心中不由得覺得她得勢張狂,一時將馮氏看低了幾分。

她挑眉一笑:“咱們大夏歷來都是選駙馬,可沒有嫁公主這個說法,若說便宜,也應當是誰家兒郎便宜了我。”

馮氏掩唇一笑,嘆道:“七娘這張嘴呀。”

她說著,側頭看向魏瀲:“陛下可得好好給七娘選個才貌兼備的駙馬了。”

魏瀲眉頭一皺:“先帝喪期未過,哪裏是談論這些事的時候。”

馮氏聞言,面色有些發白,忙躬身請罪:“是妾見了七娘心中歡喜,一時嘴裏沒了顧忌,還望陛下恕罪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n(*≧▽≦*)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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